微型小说:相亲 | 作者:殷天堂

  作者:殷天堂

  月落乌啼霜满天,吃过晚饭,婶子让我把毛驴车子准备好,趁着晚上不忙,让我顶替村长有残疾的儿子阿满相亲。村长说,记一天的工分,算是劳务费,12块钱。

  替人相亲,按农村的风俗习惯,是有的。村长家的事,我更不敢拒绝。我婶说:“女的高中毕业,人长得可俊了,漂亮得很,人家相不相中你,还难说呢!反正你是替阿满相亲,成不成不碍你啥事儿,咱只是跑一趟腿呗,算完成了村里的任务,好堵住村长的嘴啊。”

  我说:“好吧,我听婶子的。姑娘叫啥?我好有个思想准备!”

  婶子说:“这个不用准备,女方你肯定认识。”

  我说:“熟人啊?替人相亲,她若埋怨我,洋相可就出大了。”我还是有点害怕担心。

  婶子说:“村长不是说了吗?你替他儿子相亲,还有好处哩!”

  我说:“不就是12块钱吗?谁稀罕?俺不要了。”

  婶子说:“村长那人你我都得罪不起,你应答应他,不然,他会给咱穿小鞋的。我看这亲,非相不中。”

  我赶着毛驴,婶子坐在驴车里,满面春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们俩一起向姑娘家而去。

  来到一户人家大门口,婶子的笑声惊动了娟子,她是我的高中同学。她正在用驴车摸黑向自家运土,她家里猪圈倒了需要修补。娟子赶的公驴,见到我的母驴,疯一样就拼命向我的毛驴奔来。

  我喊到:“危险,快闪开!”结果运土的驴车平地翻了个跟头,底朝天。因为娟子躲闪得快,被我拦腰抱住了,她躲过一劫。娟子站着没动,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娟子问:“三婶,你是来相亲吧?人带来了?”

  婶子笑着说:“带来了。”婶子说完,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此时,我的心突突地跳。娟子说:“咦,张小小原来是你啊!”

  我说:“是我,意外吗?”

  娟子说:“不意外啊。不过,听说你有对象了。”

  我连忙解释说:“没见面就黄了,女方嫌俺家里穷,她死活不同意。”

  娟子说:“三婶儿,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要跟张小小单独谈谈。”

  婶子是个媒婆,精明人,她心领神会地躲走了。

  娟子看着我腼腆的样子,就“噗嗤”一声笑了:“挺好一小伙,就是有点傻。”

  我说:“我不傻啊,四大名著,我全都能读懂啊。”

  娟子说:“相中俺哪了?”

  我说:“你哪儿都相中啊,人好心好,知书达理,哪儿都好啊!”

  娟子看着我脸红彤彤地说:“瞎说,埋汰人。”

  我说:“真的,打心里喜欢你。”

  娟子突然说:“你带钱了没有?”

  我说:“啥?”

  娟子说:“5千元。”

  我说:“没带。”

  娟子说:“我需要5千元,其它彩礼钱,你家看着给吧!”

  我说:“等我和村长商量商量再说吧!”

  娟子说:“咋还要与村长商量呢?”

  我说:“梅晓娟,我对不起你,说实话吧,我是替村长残疾的儿子来相亲的。”

  娟子说:“噢,替人相亲的,那好呀!我知道了,你回去跟村长说,墙上挂门帘----没门,给多少钱,俺也不嫁。俺不是牲口,不是谁都能拿钱买的!”

  我说:“如果我愿意呢?”

  娟子说:“你想娶我,也得5千块钱!”

  我说:“你要5千块钱干啥?”

  娟子说:“我母亲手术需要5千元。”

  我把情况向村长一说,村长满口答应:“我出6千元,彩礼1万元,还有……”

  可是,娟子说了,多少钱也不嫁给村长的儿子。娟子没有嫌弃村长儿子是个残废,她只说了四个字:没有爱情!

  没有办法,村长把12元钱又要回去了,我把12元钱退还给了村长。我泱泱地回到家里,蒙头躺下了,我家拿不出5千块钱啊。娟子说了,先付5千元,否则,就别想娶到她。

  我哥知道了说:“一个黄花大闺女,5千元钱不多,这个钱,哥替你出了。”

  哥哥把驴、猪都卖了,又从嫂子娘家借了600元,还差300元哩,嫂子把一个冬天同姐妹们一起捡棉花挣的血汗钱,也从兜里掏了出来,递给我哥,凑够了5千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凑齐了……

  娟子藏在屋里,哭了好长时间,她要嫁人了,嫁给了我,可她舍不得娘啊。我把凑齐的5千块钱,往娟子面前一放,拦腰抱起娟子,往脊背上一放,扛走了,逢人便说:“娟子是俺老婆喽!”

  村长看了羡慕不已,他生气了,埋怨我婶说:“这事整的,明明是俺娶媳妇哩,咋跑到张小小家了。这不是明明欺负人嘛?”

  我婶哭丧个脸去了我家,见到我哥说:“你看,让我今后在村里还咋做人呐?”

  她是指我替村长儿子相亲结果让我娶了女方的事。我哥觉得理儿是有点亏,却说:“村长儿子也不是神仙,娟子相中了我弟弟,这是缘分,还怕人咬舌头?况且现在婚姻自由了,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天经地义,谁想说,只能算放屁哩。”

  我哥又给婶子手里塞了30元钱,婶子屁也不放了,村里人再也不能说个不字。

  我和娟子成亲后,嫂子难产需要钱。娟子知道嫂子急着用钱,就回到娘家,把四间堂屋中的两间卖给了村里杀猪的万屠户,凑齐了一万元钱,让我捎给了我哥。

  生了娃的嫂子,在医院病床上拉着我的手说:“回去谢谢阿娟,娟子真是我的好妹子,比亲妹子还亲呢。”

  一年后,娟子挺着个大肚子,三天两头往娘家跑。我怕她把孩子生在路上,结果就生在路上。

  儿子3个月大时,娟子带着我和儿子干脆住在岳母家,侍候她老人家。有一天我对娟子说:“还是娘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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