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远伶的“大滩传” | 作者:袁洪杰

  作者:袁洪杰

  远伶个头不高,胖乎乎的,这一年他只有十七岁。在渔业队,他也算是大小伙子啦。

  远伶歌唱的不太好,多少有点跑调,那时还不时兴通俗歌,民歌要讲究基本功、乐音和音质的,于是,他没当上歌唱家。

  远伶也跳舞,他弄一朵长一点的铇花,卡在头顶上,就开始在网房子的空地儿转了起来,嘴里还不住地哼哼着。大家都爱看,看着笑着,笑的稀哩哗啦。——远伶的行为,被人当成缺心眼儿。

  缺心眼儿并不是傻子,更不是疯子,那是什么呢?不知道!因此,那稀哩哗啦的笑也绝不是赞赏,更不是艺术的幽默。当然,也不是嘲笑。反正大家爱看更爱笑,还挺喜欢他的!

  远伶爱触景生情,并且能生发一些联想和应对措施。

  大滩,是黑龙江下游抚远镇上游的一处网滩。这是个江南岸边是一片金黄的大沙漠。当然,这沙漠并不是漠北大沙漠,更不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这里的沙漠是江边的沙漠,是江水冲洗洁净的大沙漠。

  所以人们称其为沙滩。一个“滩”字,便区别于那茫然凄凉和狂风肆虐的大沙漠,道出其美丽与秀气。

  大沙滩的岸边,又是一片柳丛,这柳丛也秀美,靠江的一面是细柳,俗称为柳毛通。而岸上,却是大柳林,柳树大多碗口粗,大树参天避日,树下俗称清堂林地,也是干干净净的沙地。有稀疏的小草、柳蘑、柳蒿芽、江葱和虽少却艳丽的小花。偶尔几声鸟叫,更显这柳林的清净神秘,微风吹来,氧吧式的芬芳气息沁人心脾。于是,声、色、线条、山水等,真的说得上令人沉醉的仙境。

  这只是“皮毛”。更绝的却是,日出之时,渔工轻轻地划出渔船,在平似镜面黑龙江撒下银网,回来滿船欢蹦乱跳的金色鲤鱼,渔工围在一起刹盆生鱼,炖锅鱼汤,再端起60度的老白干儿,说说笑笑畅快以极。

  远伶并没陶醉于这安逸享乐的生活中,他总在有所思有所想。

  别人在饮酒品生鱼时,他去逛柳林;别人在日落时蹲在船舱聊天时,他去逛沙滩。特别地愿意与一些驻地老人聊天。天晚了,他也就回到船上。不是攥着一把江葱,就是捧着一捧柳蘑。

  晚上,他总坐在舱内,不与别人聊天,当然包括他的伙计,——他伙计是个哑巴。

  于是,弟兄们对他的笔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经研究认为:这小子不合群的行为,是个秘密,而这个秘密一定写在笔记本上。于是,大家一致决定一定要看一看这笔记本。

  可是,这笔记本小到了袖珍,且总揣在内衣兜里。

  于是,主意就打到他伙计哑巴身上。

  哑巴是近50的人,睡觉不多,哑巴又聪明过人,利用什么时间、什么机会,都能把笔记本拿出来,奉献给弟兄们。于是,在一天的后半夜,几个聪明人,便凑在一起,就着火油灯看起了远伶的笔记本。

  很遗憾,笔记本并没有太多的东西,让人知晓其中的奥秘。仅能看到的是:说大滩曾有人淘过金;说大滩曾有人在柳林居住过,渔猎农耕生活。后来,日本归屯,这人就去了生德库。剩下就是花呀草的^

  这些并说明不了什么,他想说媳妇了?不对。那是什么呢!他会有什么高远的想象呢?弟兄们一时间真的没了主意。

  但是,渔工中不乏精明人,这个人是“万事通”。万事通猜测远伶要写《大滩传》。石破天惊,人们开始取笑这万事通:你也真能猜,还不如说远伶在筹谋解放远东四省呢!但是,在众多猜测中,这个猜测最靠谱的。三天后,人们便认同,远伶的非常举动,就是为了写《大滩传》。

  装在葫芦里的远伶,这几天从弟兄们的眼神里也看出点什么。

  天气好,渔船排号时,远伶说:啥意思?想要我给你们跳舞是吗。于是,他便在头上系上长绳,在沙滩上转了起来。

  这一次,弟兄们没有笑。

  一天后,万事通从沙滩拣回一块火石(玛瑙石):远伶,给你一块火石,这能写三千字。我是第一个支持你写大滩传的。

  哗——人们又笑了起来。

  远伶这次可蒙了。又过三天,人们习以为常了,有人拿一片柳叶:远伶这是一千字。还有人说:远伶,柳林西角有一房框子,这能写五千字……

  第二年春天,远伶调到内地渔场。说是工作需要,其实是一潘姓的书记,突发奇想,要净化边境,远伶的爸爸是混血儿,没人管他曾经给抗联送过粮食。远伶就这样走了,走到离边境很远的内地。

  剩下的弟兄,闲暇时,还真惦记这缺心眼儿的、要写《大滩传》的小伙子。

  后来呢?……会有后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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