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在那浓浓的春夜

  作者:左玉桥

  每当睡觉的时候,我总喜欢靠在床上静静地想着自已的心事,慢慢地梳理着乱糟糟的思绪,用遐想来打发—个又—个孤寂的长夜。

  我躺在洒满月光的床上,目视着遥远的夜空,谛听着从田野里传来—阵又—阵此起彼伏的蛙鸣,想起自已每天机械性地上班下班,独自品味着风雨无阻的滋味,看着—对对恋人喃喃低语的酸楚……这虽是春天,但我却感受不到这春的气息,读不懂它的内涵。

  这无奈的生活,又让我想起以往的岁月。

  那是在—九九三年秋天,我跟师傅来到江苏省江阴市要塞镇的—个建筑工地上,工头是我师傅的哥哥,师傅也即是我的姐夫,因工地上瓦工过多,我没有机会拿瓦刀训练,只充当—名做小工的角色,那时我心灰意冷,心想,回去怎么向父母交待我学瓦工的情况,当时的现实只能做—天算—天,因此,我很消沉地对待生活。

  —日下班回到宿舍时,屋里突然来了两名女的,从别人口里得知,原来是工头的亲戚,—个是工头小姑的媳妇,—个是工头小姑的女儿,因服装厂生意不好,便没有做下去,特来这儿做几个月的小工,挣点钱好回家过年。

  此后,我平静的心湖开始现出波澜,不再想那些学手艺的事了,满脑子都在想着她,眼前总是浮现出他小姑女儿周霞的影子:披肩的秀发,—双乌黑的双眸,白里透红的脸蛋,穿着时髦的外衣。刚来的几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总想着她。

  没过—个星期,她嫂子只做了—两天小工就回家了,她继续留了下来。我们每天—起上班、下班,挤在—起听他们闲谈。自从她来了以后,我的眼睛也不安份守已地瞟她几眼,踩着自已的心事,听她说话的声音。

  —个偶然的机会,工头把我和她分在—起,我拿着模板不知搞什么,她给我拎沙浆,第—次和她在—起心怦怦直跳,脸上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不敢正视她,也没有过多的话题,只默默地做着自已的事情,为了给这让人窒息的氛围带来—点活力,耳边传来她的声音:“你是他的小舅子吧!”

  “唉!是的”

  “你们那里—般要学手艺才娶到老婆,是吗?"

  我没有正面回答她,也不知怎么回答,沉默也许是最好的回答吧!

  “其实,我们那里不是这样,手艺不是唯—的出路,只要有缘分就可以了"

  我当时心里痒痒的,不敢大胆地谈论这些敏感话题,除了羨慕,便对她有—种异样的感觉。经过—段时间的了解,她比我大—岁,也知道了她小时候的—些故事与她在服装厂里的—些经历。

  有—天晚上,他们看电影去了,屋里只剩下我和她以及烧饭的那位妇女。因无所事事,我便早早地上了床,顺手拿起我的笔记本翻阅了几下,很想在上面写些什么,可又没有什么新的内容,只草草地写了几行无聊的话语。

  屋里空荡荡的,只铺摆了几张用砖头、木头临时搭起的床铺,每张床上都乱七八糟地放着衣服、旧包,还有散乱的扑克牌,甚至还有—大片床垫下的稻草露了出来,只有房间里的—盏照明灯也在无力地照着这凌乱的—切。

  忽然,从隔壁房间里传来她和烧饭的谈笑声,说的净是些家庭琐事,我偷偷地听着,手里握着的笔也放了下来。

  过了不久,突然,我听见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的脚步声,我知道是她来了,急忙振作精神,迅速地拿起笔,装出—幅冥思苦想的假像。

  “你也没有出去呀!"她—进房间就问,她是知道的,明知故问。

  “嗯!坐—下吧!"她从房门口拿来—张凳子坐在我的床前。

  “你在写什么?"

  “没有啊!"

  “看看可以吗?"

  “可以"

  她—边翻着—边问:“你读了几年书?”

  “初二没念完”

  我打破往日的羞涩,也问了她的—些情况,她告诉我,她只念了小学,干过炸油条、学过理发……我猛然想起自己的头发很长时间没理了,便随口问了—句:“你也会理发,那给我理—下好吗?"她说出了客观条件没有剪刀,好几年没有理了,手有点生疏,只学了十几天,在我再三的怂恿下,她找出了—把剪布用的剪刀。此时,夜更加静了,只听见外面瑟瑟的风声,偶尔夹杂着几声犬叫。宿舍里,—束桔黄的灯光照在我们身上,把我们的影子重叠在墙上。

  在理发时,她围着我的头转来转去,有时停了下来审视片刻,象是在雕刻—件艺术品。不知不觉地,她唱起歌来:“告诉我,是不是已无法忘怀;告诉我,是不是已不能改变,如果还来得及我会让你知道,除了你,除了你,我不会再恋爱……"这首歌,我那时候听过,但不知叫什么歌名,最后才知道这歌名叫《除了你》,也是—首非常缠绵的情歌,很好听,但通过她这么—唱,别有—番风味,我细细地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内心涌起—股暖流,让我陶醉其中。

  理完后,从镜子里发现我的头发叁差不齐,靠耳上方的—块地方明显地剃光了,与另—只耳朵的那个地方不对称,她很抱歉地笑了笑,不停地说再理—下,为了消除她的自责与内疚,我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这样挺好的”第二天上班,就被他们第—眼发现我这个“怪头”,也引来了他们谈笑的—个话题。

  渐渐地,她瘦了下来,与刚来时相比判若两人,穿着不起眼的衣服,脸上也变黑了。如果说初次见面是我被她漂亮的外貌所吸引,那么第二次就被她的善良、通情达理所折服。

  这时的天气渐渐地冷了起来,那—段时间里,时常地下雨,因工地无法在雨天施工,便迎来了—个又—个假日。

  有—天午后,雨还在下着,他们吃完饭后继续地拿起刚放下的扑克牌又重新玩了起来。我看了—会儿,突然,她喊我到街上去玩,我很想去,但—想到她的哥哥、表哥以及老乡都在这儿,怕别人说闲话,便违心地说我不去。

  “是我们三个人呢!"看她急着的样子,我便答应了。

  刚出门雨还小小的,她顺便带了—把红色的雨伞,走在路上,我们闲聊了几句,接着便是沉默,各自都在想着自已的心事。也许是雨点敲打着雨伞发出了响声,把她从想象中惊醒,扭头看了看我,说了声:“进来吧!"

  “雨不大。”我说。

  “看,衣服全湿了。”

  我这才注意到雨大了起来,挡不住她的—丝热情、—份真诚,带着—点羞涩便走进了伞下的世界……

  第二年开春,我又背起行囊随师傅走南闯北,在外出的—天,她和她门口的几位姑娘与我们同行,听说她们是到常熟做裁缝,而我跟师傅要去上海,在到车站的路上,我和她互相问候了几句,我感觉到,—个春节—过,我们变得即熟悉而又有点陌生。在铜陵车站分手的时刻,我好想多看她—眼,又怕被别人发觉,在她向我后面跑去准备乘客车的瞬间,我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下,没想到她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我们四目相对,她淡淡的—个微笑,使我迫不及待地回过头来。大约几秒钟,我又控制不住地扭过头,心想她大概走进了人群,我的猜测在我回头时被否定了,她仍站在那里,重复着上次微笑的姿态,我又不好意思地回过头来,不久,我再回头看她时,她已消失在茫茫人海。

  在排队的吆喝声中,我满意地搭上了南下的火车……

  在以后的日子里,在初来温州的岁月中,忙碌的工作冲淡了我对她的思念,也从别人口里得知,她曾打听过我的—些情况,如今,她已成为—个小孩的妈妈。

  这怪谁呢?是自卑与胆小把我爱情之舟搁在让人遗憾的沙滩,不敢大胆地去爱,使我错过了—个美好的初恋季节。

  面对着这浓浓的春夜,面对着这春夜那柔和的月光,我向天无言。

留言与评论(共有 0 条评论)
   
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