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黎焰:花篮的花儿香

  这辈子,我只会完整地唱一首歌。

  “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呀唱,来到了南泥湾,南泥湾好地方,好地呀方……”

  这首歌,是我学的第一首歌,是心中的女神教给我的。

  我生在贫困的金堤河下堤农村。我们那儿,地是盐碱地,水是苦井水,就连吃的盐,也是用盐碱地里的碱土,淋成盐水晒出来的。这样的地,只能种红薯,红薯就是我们那一方人的主食。

  麦子在这儿是长不好的。一耧一耧地耩下去,长出的麦苗却是一墩一墩的,断断续续。麦苗没等露出头,就被盐碱腌死了。长出的麦苗也七灾八难,最幸运的,才能熬到出穗,长成麦粒。那时候的麦穗小得,说出来你不信,只有一指多长,我们戏称它是“蝇子头”。这样的蝇子头,能打多少麦子?

  我问老顺爷,他是我们村最棒的庄稼把式。我说:“这够种子吗?”

  老顺爷不回答,长长一声叹息:“唉!”

  没办法。我家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里。

  幸亏我有一个好姐姐。姐姐出了名的漂亮,手又巧,给年幼的我绣“五毒”肚兜,那上面的蝎子、蜈蚣、癞蛤蟆,还有长虫、马蜂,真像活的一样。好多姑娘媳妇来找她描花样儿,可惜,提样提不了手,绣出来,都不是那味道。

  姐姐手再巧,也是一辈子吃红薯的命。娘不甘心。有媒人给姐姐说了个上堤的婆家,娘没细问就答应了。她一辈子吃红薯吃怕了,一提“红薯”二字,就嘴里冒酸水。

  姐夫是个实在人,虽然有点结巴,年龄也大几岁,但他肯干,顾家,对姐姐也好。每当姐姐㧟着馍篮子走娘家,总有婶子大娘在街上截住她,掀开盖篮子的白毛巾,眼馋地看她篮子里的白馍馍。

  “你娘真有福!又有白馍吃了!”

  “我咋养不出这么齐整的闺女?也嫁到上堤!”

  每当我姐回娘家,那就是我们最高兴的日子。

  刚上小学时,就在我们村里。家住前街的张老师,教着我们十几个学生。我每天跟着他大声念“b,p,m,f”,还有“1加1等于2”,回家再背给娘听。

  我和刘成是最好的朋友,我俩一会儿也离不开。上课挤在一张小桌上,放学也前走后撵厮跟着。

  我们最喜欢体育课。院子里栽两根木桩,钉上一块木板,一根大大的把锔固定住铁桶箍,这就是球篮。可惜张老师从小得过小儿麻痹,腿脚不利索,没法给我们示范打篮球的动作。他简单讲了讲规则,用他那细细的胳膊,把手里的篮球朝着球篮扔过去。没投进。篮球在铁桶箍上碰了一下,滚到好远好远的地方,还是刘成跑去捡回来的。

  张老师说:“可惜咱们学校太小了,上面没给派正式老师。正规的学校,体育课可好玩了,有赛跑、打球,还有单杠、双杠。”

  我们听得个个眼睛闪闪亮。

  张老师看了看我们,又说:“城里的学校,不光有体育课,还有音乐课呢!”

  我们眼睛眨呀眨,听不懂。刘成问:“啥叫音乐课?”

  张老师说:“音乐课,就是……就是……”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解释。

  我们使劲盯住他的嘴巴。

  他笑了笑,又说:“音乐课,就是教唱歌。”

  我们悄悄松了口气。刘成说:“像戏班子那样吗?我也会。‘今为王下殿来……’”

  说着,他就唱了起来。那时候,收音机在农村还是稀罕物,我们只看过小戏班演的土台子戏,也只能模仿其中几句。

  张老师笑了,说:“不是唱戏。音乐课,是教唱歌。你们赶集的时候可能听过,公社院子里有收音机,那里面经常唱歌。”

  同学们不作声,你看我我看你。我不由得暗暗得意。我是见过世面的,我去过我姐的婆家上堤!

  我忍不住抢着说:“我知道,就是戏匣子!我姐家就有!唱得可好听了!”

  大伙羡慕地望着我。曹英怯怯地小声问:“你会唱吗?”

  “我不会。”我一下子撒了气。

  刘成眼睛骨碌碌一转,说:“张老师在城里上过学,张老师一定会唱歌。”

  “张老师,唱唱呗!”

  “张老师,教教俺们呗!”

  “张老师,你给俺们上音乐课呗!”

  大家七嘴八舌欢呼起来。

  张老师脸儿红红的,笑道:“我也唱不好。要不,早给你们开音乐课了。”

  “唱吧!唱吧!”

  “唱一句也行!”

  “张老师!让俺们听听!”

  又是一阵兴奋的呼喊。张老师只好清了清嗓子,说:“我真的不会唱。既然同学们都想听,那我就试试。咳!‘二呀么二郎山——’咳!咳!不行,不行!”

  大伙哪肯罢休!一起嚷:

  “重新唱!重新唱!”

  “这个歌儿腔太高,换一个!”

  “好听!唱吧!”

  张老师笑着咳了半天,才清好了嗓子,说:“好,再换一个。‘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咳!咳!真的不行!我真的不是唱歌那块料。”

  看着张老师呛出泪花的眼睛,我们不吭声了,都很失望。可我们从此知道了,世上还有一种不同于戏曲的唱,叫作唱歌。从此我们也知道了,学校里还有一门课,叫音乐课。可惜,农村孩子没有福气上。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盼望。多少次梦里,张老师在教我们“花篮的花儿香”。我挺着肚子,拼命大声唱。醒来嗓子发干,咽口唾沫,苦苦的。

  后来,我们村学校撤销了,学生都并到二里外的集上正规学校。望着几排整齐的青砖教室,和那么多出出进进的同学老师,还有平平整整的大操场,我心里最高兴的,却是从此可以上音乐课了。

  可是,校园里没有歌声。我忍不住问李校长:“咱学校怎么不教唱歌?”

  这个和气的小老头听了一愣,摸了摸我的肩膀,说:“对不起!小同学,咱们暂时还不能开音乐课。”

  “为啥?”我仰脸盯着他的眼睛。

  李校长说:“咱们学校没有音乐教师。”

  “不是说,正规学校都有音乐课吗?”我理直气壮。

  李校长叹了口气 ,说:“咱这儿太穷了,条件太差,没有老师愿意来。”

  “咱这儿挺好啊!”在我心目中,集上的学校,条件已经很好了。

  李校长应付不了我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苦笑着说:“孩子,你还小,你不懂。咱下堤农村这么苦,农村学校工资又低,谁愿意来?”

  我想说我愿意。可我又知道,自己还没有那样的资格。

  忘不了那一天。我正在操场上撂篮球,刘成凑到我身边,鬼鬼祟祟地说:“知道吗?来了个新老师。女的,可漂亮了!教音乐!”

  “真的?”我不相信。他逗我,不是一次两次了。

  “真的!骗你干嘛!”他笑得小眼睛成了一条缝,“就在办公室,我看见了!”

  “噢,看看去!”我把手里的球一扔,拉着他向办公室跑去。

  还没跑到办公室,就看见李校长和几个老师陪着一个年轻姑娘走来,有的帮她提着装脸盆的网兜,有的帮她抱着铺盖卷。

  “老师!”

  “老师!”

  我俩跑过去,兴奋地夺过老师手里的行李,一起向李校长给新老师安排的宿舍走去。我们顾不得向围过来的同学笑,仰起脸仔细打量新老师。

  她真美!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生来卷曲的头发,梳成两个小辫子,辫稍擦着肩膀。水凌凌的眼睛一副笑模样,小鼻子、小下巴都微微有点翘,脸上的笑容像温暖的太阳。说话声音那么清脆,就像快乐的小鸟一样。

  我俩都看呆了。刘成悄悄扯扯我的衣襟,趴到我耳朵上小声说:“真好看!我长大了找媳妇,就要这样的!”

  我一下子红了脸。他怎么跟我想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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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校长转过身,笑眯眯地对身后跟着的一群大大小小的同学说:“同学们,这是新来的冯老师,教你们九个班的音乐课。从今以后,咱们学校的学生,再也不是连歌也不会唱了!还有一个好消息。上级给我们学校调拨了一架风琴,明后天就到。以后,冯老师就弹着风琴教你们唱歌!”

  “哇!太好了!”

  “我们也要学唱歌了!”

  大家一起欢呼、鼓掌。

  新的课程表贴上了墙,每瞅一眼都是焦渴的盼望。每当听到隔壁教室传来的歌声,我总要暗暗问询老天爷,啥时候,我们这个班也能放声唱?

  人生每个第一次,谁都不会忘。

  那天,我和刘成从别的教室抬来了宝贵的脚踏风琴,小心翼翼守护着它,不许任何同学摸一下。

  上课铃响了,冯老师快步走上讲台,含笑的眼睛扫视教室一周,用她那好听的声音说:“同学们,咱们现在开始上课。”

  大伙兴奋地互相瞧瞧,咧着嘴巴傻笑。

  冯老师说:“我知道,你们以前没有上过音乐课,没有唱过歌,从今天开始,我就来教你们唱歌。歌曲不同于你们听过的戏曲,以后你们慢慢就会体会到。音乐,是我们的祖先,在漫长的劳动生活中创造出来的,借歌唱表达喜悦、悲伤、思念,还有梦想。反正,那些说不出来的复杂情感,都可以通过七个音符的千变万化表达出来。”

  “啊?”我们简直不敢相信,音乐竟然这么神奇!

  冯老师又说:“外国有个伟大的音乐家,名叫柴可夫斯基。这名字很难记,是吧?记不住没关系,只要知道他的意思就行了。他说:‘音乐和文学一样,是人类灵魂最后的救赎。’”

  一面说着,把这句话一笔一划写在了黑板上。

  她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说:“这句话,对你们这些孩子来说,或许很深奥,但总有一天,你们会体会到的。”

  同学们纷纷拿出本子和铅笔,认真地把黑板上的字抄下来。我却呆呆地盯着黑板,心里默默地念叨:音乐,文学,灵魂,救赎……

  稍停了一会儿,冯老师说:“咱们首先来学习音阶。”

  说着,她在柴可夫斯基的话旁边画了个台阶,从下到上,依次标上1、2、3、4、5、6、7、i。

  “同学们,全体起立!”

  一阵桌凳乱响。我们站起来了 ,她却坐到脚踏风琴前:“跟着我,唱——哚,唻,咪,发,嗦,啦,唏,哚……”

  我们挺着肚子,张大嘴巴,拼命喊:“哚,唻,咪,发,嗦,啦,唏,哚……”

  她笑着点点头,又唱:“哚,唏,啦,嗦,发,咪,唻,哚——”

  我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哚,唏,啦,嗦,发,咪,唻,哚——”

  唱了几遍,冯老师说:“你们以前没有学过唱歌,不要急,慢慢来。今天这堂音乐课,咱们主要是欣赏,听我唱歌。”

  同学们惊喜地互相看看,每个小眼睛里,都有火花在闪烁。

  “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她的声音清澈动听,美得像花篮里的花儿一样。

  真好听!我们这些只听过大平调、二夹弦的孩子,都听醉了。

  从此,我们每个星期都有了一堂音乐课。她教我们唱的第一首歌,就是“花篮的花儿香”。

  我心太渴,劲儿总使得太过。冯老师说我音不准,把不住高低,要我向曹英学习。我知道,曹英从小就喜欢看戏,可戏跟歌一样吗?可怜的自尊心让我暗暗不服,就算走腔走调,我也还是大声唱。

  冯老师就是我心中的太阳,只要有她在,世界就变得不一样。她不光风琴弹得好,歌儿唱得好,还似乎啥都懂。她告诉我们,县城中心的四牌楼,楼顶上的杵尖跟黄河河底一般高。还告诉我们,城里北关街口的高岗子,就是吕布被擒的白门楼。还说,孔悝城传说是“鬼修城”,春秋时的卫国国君,曾在那个土台子上7次邀各国会盟。哦!原来我们的家乡不是只有穷,她那么神奇,让我们都想去探个究竟。

  我们都喜欢冯老师。就算不上音乐课,也想跟她在一起。曹英更是一下课就粘在冯老师宿舍里,用一根手指,怕烫似的,轻轻点着那架风琴,“哚,唻,咪,发,嗦,啦,唏,哚——,哚,唏,啦,嗦,发,咪,唻,哚——”我又羡慕又嫉妒。

  我姐又回娘家来了。我悄悄偷出一个雪白的签子馍,揣进怀里。午饭什么味儿,姐姐说了啥,全都不知道,放下饭碗就往外跑。

  我跑到学校,冯老师还在宿舍门前的棚子里鼓捣,看样子是炉子灭了,还没生着。炉子冒着黑烟,她鼻子上、脸上沾着黑黑的煤灰,一直没能吃上饭。

  我蹑手蹑脚溜进她的房间,她还是发现了,说:“今天你来得早!曹英还没到呢,你先弹吧。”

  我哪有心思玩风琴?轻轻掏出怀里小小的白馍,放在桌子上显眼的地方,慌慌张张扭脸就跑。冯老师在后面说了什么?全没听到。

  后来,冯老师回赠我一支圆珠笔,还有一个花布缝的书包。我又惊又喜。那年头的圆珠笔,实在太奢侈。我平时连铅笔头也舍不得扔,总是用到捏不住了,还要栓上小棍继续用。我没有书包,冯老师连这也知道?上学路上,我总是把课本、作业本夹在腋下。在那个农村人没有布票的年月,“花洋布”根本想也不敢想。望着圆珠笔和书包,不知羞的泪水,在十二岁男孩脸上,放肆地流淌。

  冯老师爱看书,她那儿有好多书,什么《中国民间故事》、《新儿女英雄传》、《革命歌曲选》、《怎样识简谱》,啥都有。我常常好奇地望着,忍不住悄悄抽出一本看。

  星期天,我和刘成偷偷跑回学校,想在操场上撂篮球,隐隐约约听见远处飘来风琴伴奏的歌声,什么歌儿?真好听!

  刘成拉着我跑过去,躲在冯老师门外,透过竹帘子的缝隙,悄悄向里张望。冯老师坐在风琴前,下颏微微抬起,眼睛不知看着什么地方,一面弹琴一面唱:“远方飞来的小鸿雁哟,不落长江不呀不起飞……”忽然,她的声音哽咽了。

  刘成轻轻吸了一下鼻子。我看看他,那双小眼睛里,有亮闪闪的东西。我也不由得鼻子一酸。冯老师为啥要悲伤?我真想告诉她,如果我能变成一只小鸿雁,我愿天天守在她门前。

  不久,校园里不见了冯老师的身影。过了好几天,还是没回来。同学们议论纷纷。

  有人说,冯老师家里有事,请假了。有人说,冯老师的男朋友帮她调走了。还有人说,冯老师生病了。

  我问跟冯老师关系最好的曹英:“冯老师回家了?她家是哪村的?”

  曹英说:“冯老师家是上堤的,离这儿远着呢!”

  我不明白:“上堤那么多学校,她咋到下堤的学校来了?”

  曹英呆了呆,半天才说:“我问过。她说,为了理想。”

  “理想?啥理想?”我还是不明白。

  “冯老师说,她的理想,是让下堤农村的孩子,也有机会学唱歌,接受音乐的熏陶。”曹英说着说着突然哽咽起来,“她说,这对学生很重要。人如果一辈子不知音乐的美,太可怜了……”

  我心里一阵难受,像撞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刘成突然说:“她为啥不留在县城?音乐老师,哪个学校不缺呀!”

  曹英说:“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她跟她的男朋友闹翻了。她男朋友嫌她傻,说留在县城工资高,还能得到别人高看。”

  “高看?”我又不懂了。

  曹英看了我一眼,说:“一般人都认为,城里的老师才是好老师,下农村的,都是水平太差。”

  “谁说的!”我无法想象,多才多艺的冯老师,水平哪点差?

  “要不是她病得厉害了,才舍不得走呢!公社卫生院条件太差,治不了,只能去县医院了。”曹英红着眼睛说。

  “呜——”我忍不住哭出声来。为冯老师的病,也为她受的委屈,更为我们这群下堤的苦孩子,遭受的不公。

  几个星期过去了。传来晴天霹雳:冯老师得了恶性肿瘤,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冯老师教我时间并不长,却给我留下终生难以磨灭的印象。好多好多年,我总隐隐约约听到她在远方歌唱。冥冥中,她一直伴着我们这些让她放心不下的穷孩子,一直看着我们或顺遂或坎坷地成长。

  好多年过去了。这些懵懂的孩子都长大了,不管是螺丝钉,还是栋梁。曹英考上了师院的艺术系,毕业后成了音乐教师。我也师范毕业,拿起了三尺教鞭,回到生我养我的家乡,把心血献给那里的孩子。刘成进了机关,成了什么长。

  那天,久别重逢的同学欢聚一堂,地点就在冯老师家乡。她那个村子已经成了新市区中心,据说,大酒店就坐落在她儿时玩耍的地方。大家抚今追昔,感慨万千,说啊、笑啊,哭啊,骂啊,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人人都好像重新回到往日时光。有人提议:咱们唱首歌吧。

  “花篮的花儿香……”我这个五音不全的人,竟然带头唱起来。在冯老师家乡,只有这首歌,最能表达我们对她的崇敬和怀念。

  “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呀唱……”音乐老师曹英,马上接上了腔。

  “来到了南泥湾,南泥湾好地方……”大伙跟着一起唱。或委婉,或粗犷,或优美,或荒腔。

  “这是我们今生学的第一首歌!”谁刚说完这一句,我马上热泪盈眶。

  “是冯老师教给我们的。”我哽咽着说,立刻感染了大伙,人人热泪两行。

  “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回到往日的一群,随着节奏,用筷子叮叮当当敲着盘子、酒杯,热泪顺着脸颊、从肉乎乎的下颏滴到桌子上。我们哭着,笑着,唱着,毫不羞怯,任那条尘封的小河从心底流出,伴着歌声流淌。流淌!

  一个个鲜活的身影在我眼前闪过:可敬可爱的冯老师,不厌其烦地纠正我们、一字一句教我们歌唱。一瘸一拐教我们打篮球的张老师,还有像慈父一样的李校长。

  看见刘成在望着我,忽然想起那年第一次见到冯老师的时候,他伏在我耳边悄悄说:“我长大了找媳妇,就要这样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句无忌的童言,他还记得吗?

  似有心灵感应。刘成突然扑过来,抓住我的手使劲拍着:“兄弟,冯老师……”

  哽咽的声音,流泪的眼睛,都在告诉我:他没忘!

  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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