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长林:马湖叠韵

马 湖 叠 韵
 

 万长林

 

无名河

 

从古至今,传说中的东方小镇,庐州城的东大门。那些众说纷云的故事,像众星捧月,撒落在周边的旷野里。马湖,没有湖。 

一弯淑女般的河,源自岱山丛林深处。几眼清澈如镜的泉,看一眼,便会从心底流过。抽象的思维里,仿佛有秦淮的旧影。只是没有倚翠的画舫,或者画舫里那些醉人的琴曲。鱼儿跃出的瞬间,自由,总是停留在某种预约的虚幻之中。你,没有名字。 

一种寄生于权利之间的包商微贾,偶尔也会露出冰冷的狰容,河,是我的!便唬住了所有垂钓爱好者的欢喜。咎由何起?没有人勇于说清楚去。倒是:河岸宁静如初,辜负了这一河波光水影。

 

 

蔡阳塘

 

漫步坝上,满眼都是故乡风景。失去的篱笆墙,抛弃在沉睡的梦外。三千年的预言,一朝拾起,便忘却所有的忧伤。把痛苦留给遥远的记忆,不再想起。 

我在春雨的缝隙里,隐约窥见半池清水边的马蹄花,是那匹烈马留下的痕迹罢?它把忠诚倾泻在红山头的红松上,松倾覆于风的灵慧之缘处,诱出一片血色。云,又试图覆盖过历史:关张的赌资,蔡阳的命!蔡不死,老关背不起背叛的那座山。 

寒光闪处,将军不倒,血浅出,马跃起!于是,我家门侧的那口塘便成了他们的归宿。那人狂笑如嘲,那人的脸矛盾成一组晚霞。这杆杀人如麻的青龙偃月刀啊!何曾有过一次血晕?徙把道义裸露在玩童们的童话里。  

 

名  角

 

1.余大夫

 

五十年前,我就偶发过涉古的幻觉。故乡没有医生和大夫的概念。叫先生,叫余先生。每一座村庄都有他的传人。每一位传人都变成了先生。只是那些桃李树上,不知何时,却落满了灰尘。 

小巷深处,那间上帝和患者共享的殿堂,早已坍塌成一座市场。余先生早己远去,留下那棵老槐,春来花茂,香透了整条大街。

 

2. 何三铁匠

 

路面平着屋顶,久违的记忆镌刻在凹深处,相约那幕阔别多年的悲喜剧。一种防狼术,纠结在几代人的心底处。一团火焰,煅造出的不世品牌:何家刀。我知道,你没见过的,不要跟我说,朗朗乾坤。 

那些岁月里,狼多!山缘下有一条看不见的暗渠,经不起谁的诱惑,我们都臣服于一种亘古不变的狠威。人们怀着狂喜的热情,填平了那片凹地,那团火息灭,连同“何家刀”,一起埋葬在无知的深渊。

 

3. 说书匠

 

一座茅屋柴菲里的老人,马俊,古城方圆的艺人。如日中天的时候,也不过是一片丛林里的暗星。快板响起,是一种召唤,大鼓敲醒了许多历史。煤油灯外,安静得只剩下等待。那种嘶哑的韵仄,我怀疑,他把技艺传给了单田芳。

一个地方,不是谁都可以配称名角,不期而遇,是一种缘分,哪怕时间过去很久,还是那副笔直的身板,比竹板的硬度。嘶哑被吼成高音时,震撼、摇摆,一头疯狂的狮!痴迷和击鼓的棰子共鸣。 

老天终于睁开一只眼睛,成全了这个垂暮的老人。山竹开花时的味道,一个可以走出丛林的艺人,一身酒气伴着风,伴着云,伴着一种莫名的奢望,消逝在阴暗的夜雨里。

 

 

竺范寺

 

这座古老的村庄

背负着太多的重荷

枉债,不能说弹指挥肩

那几株老柳的胸腔里

装满了心酸和眼泪

也许,这都与传说无关

盛衰,只是一次循环

 

它们或许没有记忆

倒下的那一刻,年轮中

暗藏了释伽的禅理

我们被埋在隐秘的时光里

展现着都是化妆后的表相

骑马点灯,是一种炫耀

你富可敌国么

 

四难,不全是政府好恶

堕落,也全非泼污

人的天性有时不是强者

只有罪恶累累的皇亲贵冑

才是人世间原有的本色

历史,从不曾改变过

 

抑或是春山寂寥

佛门常闭,禅行孤独

在骄阳下变了颜色

一种可以迷惑的理由

百十颗相对号泣的头颅

几缕暴红的霞光倾覆

一座庙宇化为一片焦土

 

当晚风拂过横岗

月色朦胧的夏天旷野里

会有许多闪烁不定的灯火

一盏,两盏,三盏……

那正是古寺的北门口

老人说,鬼火或者冤魂

它从东方飘到西方

再从西方飘到东方

我深知,它,不会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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