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那个戴皮耳帽的小男孩 | 作者:李明国

  作者:李明国

  那年,我初为人师。期末考试,实行的是推磨式监考。带队的是董校长。分工监考时,董校长把我丢在最后。

  “去石岭监考的任务,托付给你了!”董校长笑容可掬地看着我,随手递过来几袋试卷,“你可以先出发了!”

  石岭距他们校本部听说有五里之遥,那里有个复式班。我接过董校长手中的试卷袋,急匆匆地赶路。

  虽是三九寒天,但我走出了一身的汗。

  找到这三间青砖瓦房时,院子里正在疯跑着的一群孩子,一个个裏成熊猫似的。

  看着我胳膊肘上揽着的一摞试卷袋,一个戴皮耳帽的小男孩,径直跑到我跟前,规规距距来个立正姿势。然后,忽闪着那对飞起的帽耳朵,深深地鞠躬道:“校长好!”

  其他孩子也停下了疯跑,跟着鞠躬,齐声叫着:“校长好!”

  随之,一哄,都进了屋。

  我站在没有讲台的讲桌前,偌大的房间里,仅有12个学生。

  “人都到齐了吗?”我扫视了后面几张空着的书桌,随手放下试卷袋。

  “到——齐——了——”一声拖着长音,整齐,稚嫩的回答。

  “校长!不是的。还有三个的。他们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黄老师去他们家,他们死活也不来考试。”突然,一个戴皮耳帽的小男生,站了起来。

  顿时,除了戴皮耳帽的那位小男生外,其余的11个小学生,几乎用同样的目光打量着这位戴皮耳帽的小男生。尤其是坐在戴皮帽小男生右边的那位小女生,看样子比他会大了点,抡起右拳头,朝戴皮耳帽小男生的屁股上狠狠地砸了去……

  我强掩饰着脸上的笑,示意他坐下。

  当考试时间已过半的时候,那位戴皮耳帽的小男生,有点不安分了。左瞧瞧,右看看,一会儿,把整个上半身都倾斜在右边小女生的试卷上。

  “那位小同学,注意啦!”我的话音还未落,他立马恢复了原位,眨巴着那双长长的睫毛,静观着我。

  又是一会儿,还是这位戴皮耳帽的小男生,又把整个上半身都倾斜到右边小女生的试卷上。这次,几乎倾斜成欲要站起的姿势,害得这位小女生无法去写自己的卷子。

  “那位小同学,注意啦,如果再不遵守考试纪律,可要没收试卷啦。”这句话,还真灵,他老实了好长一会儿。

  “校长!这回,她把卷子推给我,我都不看!”又是那位戴皮耳帽的小男生,把右手举得高高的,向我报告。

  这时,我才注意到,右边的那位小女生,嘟哝着嘴,在悄悄收回着试卷。

  “嗯,你做得很好!”我冲他点了点头。

  这时,皮耳帽伸长舌头,冲那位小女生做着鬼脸。

  我一下子被这位小男生搞懵了。

  考试全部结束了,装好卷子,我走了出来。

  院子里,一群孩子又疯跑了起来。不过,这次我看到的是一群孩子正追赶那个戴皮耳帽的小男生。他们一边追赶着,一边叫嚷着:“黄老师回来,我们要告诉黄老师!”

  “黄老师回来,我们要告诉黄老师!”

  离开石岭村,踏上返回校本部的山路上,这阵阵叫嚷声,似乎还在山谷中回响。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有幸又来到了石岭村,那三间青砖瓦房再也找不到了。可那个戴皮耳帽的小男生,却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我想,他早已长大成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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