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平【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

我曾在中学做了12年教师,在政府机关做了26年公务员。做老师时,我瘦弱不堪,且文质彬彬的;做公务员时,我大腹便便,耳濡目染也沾染了几分官气。这样的形象和气质,常常让人以为此人在家里一定是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任何家务活都不干的主儿。殊不知,哪个庙里都有屈死的鬼,我就是半辈子被人冤枉了的那位。

我的父母都是南方人,他们从学校直接走进机关,初时国家实行供给制,吃穿用完全不用个人操心,他们料理生活的能力自然较差。

后来调往外地工作的父亲被打成右派,母亲一人带着我和哥哥度日。母亲有了弟弟之后,由于工作极其繁忙,几乎无暇无力照顾我们哥仨,只好从湖北老家接来了姥姥。

老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收入不高,且上有老下有小,家里经济相当拮据。这样的家境下,我和哥哥,还有后来的弟弟早早地就体会了生活的艰辛,帮着母亲和姥姥挑起了生活的重担。

先是襁褓中的弟弟要我和哥哥帮着照看,哄他睡觉,带着他玩耍,给他热奶、洗尿布。

后来,我和哥哥学着做饭,自己缝补衣服,甚至动手补袜子,织毛衣,在缝纫机上做简单的活计。十三岁时我和哥哥岁随母亲在一个小山沟里插队落户。母亲在生产队劳动,有时还要去大队和公社开会。哥哥在三四十里地外的中学住宿,每周回家一次。我那时几乎担起了家里捡柴、挑水、做饭所有活计。

农村做饭做菜用的是大铁锅。家常饭菜是苞米面饼子和炖菜。先将土豆、茄子、豆角或大白菜炖在锅里,然后两手沾一沾清水,把发好的苞米面在手里团一团,轻轻地一个挨一个地贴在锅的上沿。盖上大大的木锅盖,用湿抹布仔细地把锅盖四围塞严。再蹲下去,把燃烧的柴禾从灶坑里拽出来,用烧火棍将灶里的炭火向四周拨一拨,目的是让锅底受热均匀。半小时后,香喷喷的一锅出就做得了。

不过,十四五岁的男孩子难免因为贪玩而分心,将饭菜做咸了或忘了放盐,焖饭时水多了水少了,蒸馒头碱大了碱小了,或者把饭菜做糊了,也是常有的事。那天做菜时,不小心把灶台上的煤油灯碰翻了,煤油洒入锅里。一锅做好的菜是不能吃了,而且,我反复刷了好几遍锅,那几天家里人还是不停地抱怨,怎么饭菜里总有一股煤油味?

家里没有女孩,我们哥仨早早就被当作女孩,包揽了一应家务。我家返城以后,我们擦地,擦玻璃,洗衣服,洗被褥。记得那时洗毛毯,我和哥哥将毛毯泡在盛满洗衣粉的大铝盆里,站在上面反复踩踏。洗了毛毯的水,还要用来擦洗屋里的水泥地面,决不肯糟蹋了一滴洗衣粉水。到了冬季,北方人要储藏大白菜、土豆和萝卜。我们挖了菜窖,将一棵棵白菜码在窖里的木头架子上,一筐筐土豆、萝卜埋在窖里的沙土中。我们还在邻居大婶的指导下,学着腌酸菜。如今,我已经年过花甲,孩子也已长大成人。但我喜欢做家务的习惯没有改变。

生命在于运动。多干点活累不着,而且有利于增进夫妻感情,促使家庭和睦。

想想现在许多家庭中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让做的孩子们,我常常生出些许担心来。这样一些以自我为中心,不知为他人着想,要么体弱多病,要么肥胖不堪,要么眼睛近视的孩子,一旦遇上天灾人祸,生活骤然艰苦了艰难了,他们将如何应对?因此,我常常对人们说,让孩子吃点苦遭点罪,让他们学着做一点家务活,应该不是坏事。

家庭是人类社会最小的细胞。家风代表了一个家庭的精神风貌,决定了家庭成员的气质和品行。家风不是供在祠堂里、挂在客厅中、刻在门楣上的警句格言,它是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文化浸染与传承。父母没有给我高贵的出身、优渥的生活和丰厚的财富。但是,父母的言传身教让我从小就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善良、诚实和俭朴是我做人的信条,喜欢读书成为我一生不变的爱好。

作者简介:

马平,辽宁散文学会会员、辽宁作协,抚顺作协顾问、评论委主任。有文集《以书为伴》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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