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绍艳:铲屎官趣事

铲屎官趣事

■ 吴绍艳

女儿总是缠着我给她讲妈妈的童年趣事。而她百听不厌的大概就是妈妈小时候拾狗屎抢牛粪的故事。我逗她说:你妈像你这么大时就已经当了挺大的官了——铲屎官。而她也把这个故事戏称为“抢牛粪,打破头”。
小时候农村生活很艰苦,一家人全年的收入就指望几亩薄田,于是让田地肥沃多出产量就成了家里的头等大事,那时候不知道是为了节约成本还是因为少有化肥,反正每家每户都是用的绿肥。庄稼生长旺盛时对养料需求很大,自家茅坑里的肥料通常是不够的,打扫猪圈时的肥水都得留着。铲猪屎,成了小孩子的必修课。左手提屎筐子,右手握屎耙子,一早准备好了就打开自家猪圈,早上猪刚放出来,活动量大,容易有大小便。它们在前面悠闲地甩着尾巴,我们则机警地跟在后面,不远不近亦步亦趋。不一会儿见着那冒着白气的猪屎,便如获至宝赶紧送入筐中。给自家的猪放风结束,我们就要去远处找肥料了。每天天不亮,村子里的大孩子就会扛起耙子背起筐子去“捡屎”,通常捡拾得比较多的是狗屎猪屎,偶尔发现一大块牛粪,那就有中奖的感觉。牛粪不仅可以当肥料,晒干了还可以放进灶膛里小火熬粥,这样煮出来的粥软糯粘稠特别香。大人们还经常会笑谈一个流传的经典笑话:说是一个书生听说“牛屎粑粑煮粥好吃”,于是找来几块新鲜牛屎放进粥锅里一起煮……
那会儿我大概六七岁,姐姐比我大四岁,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大人的安排,我们也加入了“捡狗屎”的大军,这个活儿必须起早,迟了同一条道儿上的就让前辈捡完了。每天天蒙蒙亮,姐姐拎着筐,我跟八戒似的扛着耙一起出发了,还要带上一个蛇皮袋,遇到一种俗称“娃娃肠”的草还要拔些回来切碎喂给鹅吃。
这活儿除了比时间肯起早还要比速度,有时候几波人同时发现了目标,谁的动作快先下手为强就是谁的,几次抢夺以后我们就越来越有经验了:要走小道大路上基本都没有了,扛着耙子先探路的人发现目标后不要一惊一乍地大喊同伴,那样通常会引来附近的“敌人”就白忙活了。那一天我们姐妹俩照例悄悄的潜入一处杂草丛生的小路,我发现了一大块牛粪,压抑不住激动地招呼走在后面的姐姐,路边住着一户人家,和我家还是亲戚,不知道是我的声音大了还是动静响了,那家人开了后门出来了两个孩子,姐姐比我大一两岁,弟弟跟我差不多大,按辈分还要喊我们姑姑。我当没看见他们,捡拾好了这个大家伙就和姐姐赶紧回家,今天的任务算是超计划完成了。没想到那姐弟俩也不是善物,那位姐姐拦下我们不让走,说她家门口的牛粪就是她家的不准带走,很可能还是她家的牛臭出来的。我不服气了,质问道:“你把你家的牛牵出来问问看是不是它臭的,或者你把这牛粪喊答应了我就还给你。”我一边跟她们理论,一边示意姐姐护着筐子先走。那个弟弟来劲了,一把抢住我们的筐子往地下倒。我急了,不知道哪来的胆量,稀里糊涂的呼啦一下抡起屎耙朝他使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到他歇斯底里地大哭,脸上鲜血直流,我们几个人都吓坏了。已经不记得我和姐姐是怎么回去的了,只记得回家后姐姐把事情告诉了爸妈,我的小心脏一直蹦个不停,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躲在房里不敢出来。然后很快就传来他妈妈的谩骂声哭闹声声讨声,还有我妈赔礼道歉声。那会儿农村人都很朴实,骂了一顿出了气到诊所简单处理了一下,我妈妈又送了几十个鸡蛋过去慰问,这个事情就算了结了,自此以后再也没人敢跟我们抢地盘了,当然我也被家里人狠训了一顿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是稀里糊涂出手狠的坏名声一直在江湖上流传。很多年后,再见到那个远房的侄子,他还指着眼角的一条长长的疤问我记不记得了,看着他脸上那条小蚯蚓我既愧疚又心有余悸,多险啊,要是弄瞎了人家眼睛可就不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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