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淮景:凌家滩这个地方

凌家滩这个地方

  ■孙淮景

  裕溪河从西边的巢湖来,往东边的长江去,流到凌家滩这个地方,有座旧石桥从它身上跨越。桥的南岸是平坦的田野,北岸先是鹅鸭成群的滩地,接着是一片岗地,岗地上蓬勃生长着许多树木和油菜花,还有凌家滩遗址。

  凌家滩,巢湖流域的一个普通村庄,假如没有惊世骇俗的事情发生,外界对此一无所知。1985年,一位村民在岗地为去世的母亲造墓穴,挖出了一批“好看”的石头,一个在地下沉睡了5000多年的新石器时代聚落遗址由此破土而出。

  距今5800年到5300年,面积16平方公里,几十处遗迹或者墓坑,出土几千件玉器和陶器,曾经的神秘,远古的历史都在其中。

  祭坛,长方形体,面积数百平方,是祭神祭祖祈祷平安的地方,它位于岗地的最高处,墓葬散布四周。有祭坛就有祭司,远古的巫师,当时最有知识,掌管意识形态的精神领袖。

  2千多米长的壕沟遗址,分为内壕和外壕,外壕三面环绕遗址,延伸到裕溪河边,相当护城河,明显的城市设施。

  约3千平方的红烧土块建筑遗迹,这是一座大型建筑,说宗庙殿堂也行。

  标号07年23号墓的墓坑,文字注释:墓坑填土上压了一件重达88公斤的玉石猪。当时的考古者兴奋异常,这么不同寻常的玉器下面肯定不同寻常,果然是大墓穴,随葬品300多件,玉器就有200多件。

  凌家滩展馆黑色基石上坐落着这只玉猪。浅白色,呈睡姿,鼻嘴獠牙清晰,身体通透光滑。我沉思久久,怎么看它,它表现了什么?

  玉猪,200多件玉器,不可能一家一户制作,是专门的作坊制作。有小墓坑,里面只有几枚玉饰,而23号墓墓主玉器覆盖全身,玉斧玉钺兵器摆于两侧。在5千年前的巢湖流域,是什么人配享用如此高贵奢侈的待遇?

  应该是显赫的贵族或部落首领,甚至是更大地域举足轻重的人物,因为他的死,在当时是一件大事。

  凌家滩遗址的时限,晚于古埃及和两河流域,早于黄帝年代。

  中华五千年文明,三皇五帝史书有记载,那是对流传的记载。真正的源头在哪,摇篮什么样,要有实证,这就要考古。把地下支离破碎的石器玉器,残缺不全的生活遗迹挖掘出来,据此研判社会什么样,发展到什么程度。比如夏代,被偃师二里头遗址证实,商代,被安阳出土的甲骨文证实。找不出这些,古文明是被收藏着的。

  凌家滩遗址证明,5000多年前,这里有一个强大部落的聚落。人口众多,有祭坛、手工作坊、壕沟,还有穷人及权势很大的部落首领和巫师。国家的雏形,在这里是看得到的。其实,三皇五帝是黄河流域的部落首领,长江流域应该也有 ,处于相同的发展阶段,只是这里没有司马迁,这样的人物也就没有了。

  遗址中最知名的是玉器,精美并且印证历史。玉人、玉龙、玉龟和玉版精湛通灵,专家解释玉版即原始八卦图,与史记记载的“四维已定,八卦相望”完全相符。同时玉器也是礼器,表示身份和地位,这就是一种文化了。

  中国的玉文化有8000年历史,从北方的红山文化到凌家滩,再到良渚文化及夏商周,一脉相承,在世界上没有第二例。看看与中华文明一道起步的古埃及文明,两河流域和古印度文明,或消失或被取代,都退出了历史舞台。

  可是这样一个在裕溪河畔活动了几百年的强盛部落,突然销声匿迹,没留下任何行踪。有两种可能,战乱和自然灾害。

  前5000年左右的中华大地,原始社会已经崩溃,文明社会即将到来,战伐不断。但是我把记叙凌家滩考古的《凌家滩卷》读了一遍,没读到任何与战乱相关的文字。

  有关于自然灾害的,考古考出了被水淹过的土层。现凌家滩展馆墙壁底角,有一道笔直横向的水浸痕迹,讲解员说是两年前裕溪河水留下的。展馆位于岗地,现代的洪水能闯入,何况5千年前。迫于水患丟弃家园,凌家滩的先民,艰苦卓绝。

  那么他们去哪里了呢?《凌家滩卷》中有关于有巢氏的文字。中华远古有三位被神化人物,伏羲氏、神农氏和有巢氏,伏羲氏祖籍天水,神农氏祖籍湖北随州,有巢氏祖籍巢湖。南宋历史学家郑樵《通志.氏族略》记叙;“巢氏,有巢氏之后,尧时有巢父,夏商有巢国,其地在庐江,子孙以国为氏。”

  有巢氏出生巢湖一带,有巢氏族一直是巢湖流域强大的部落之一,凌家滩的先民有可能被融和,他们不会向北边走,会留在巢湖流域继续农耕,这里本来就是东方蛮夷的地盘。

  凌家滩这个地方,土地肥沃水网密布,5000年前也是这样的。先民们在这里生息繁衍,打鱼种田,垦荒开拓,一代又一代,那时没有文字,但不可能没有流传。司马迁史记中的远古史,许多是依据流传写出来的。凌家滩比仰韶文化晚1200年以上,落后中原文化,也许是这种落后,让流传流失,没能进入历史。

  但是历史是搬不走的,5000年后凌家滩回来了,不是默默无闻,而是石破天惊地回到了远古史的舞台。这说明中华远古的地域还在起始期就相当辽阔,不仅黄河流域,也包括长江流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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