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拜阳明 | 作者:李成武

  作者:李成武

  周日有闲,进了一次贵阳城,登了一趟扶风山,拜了一回阳明祠。

  扶风山又叫螺丝山,山不高,顶有扶风寺,半山腰分南北两侧分别建有纪念尹珍和王阳明的祠堂。王祠在南,依山而建,两重两进,有天井有院落,清瘦矍铄的王阳明塑像居高临下,俯瞰审视着来来往往的晚辈后生。厢房和回廊中多有介绍王阳明生平及纪念他的诗赋,也有不少他的遗文,不过真的少,摹的多。不能怪后人数典忘祖,只是我们这个民族文化上的灾难太多,许多历史遗迹或毁于兵灾,或灭于人祸。

  尽管王阳明在贵州只生活三年,但对贵州而言,他绝对是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文化巨擘,“龙场悟道”在中国哲学史、文化史上都是一件修成正果的标志性的大事情。明正德元年,王阳明因得罪权监刘瑾,被“廷杖”四十后贬谪为龙场驿臣,来到一个连住处都没有的所谓的驿站。

  驿站边有一山洞,姑且就叫“玩易窝”吧,寂静的山洞不是宜居之所,但却能静心,适合悟道。人在濒临绝境之时也是智慧迸发的时候。终于,在一个月淡风清的夜晚,王阳明从梦中惊醒,顿悟出一个以“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为核心的“心学”体系,这就是颇有传奇色彩的“龙场悟道”。

  龙场即现在的修文,修文也建有王阳明纪念馆。王阳明在贵州生活的三年中,他不只“悟道”,还在修文、贵阳等地做了办书院、传文化等事。王阳明走出偏荒的贵州后,碾转江南和两广,精研细思,学问完备,终于构建出一个庞大且细致的哲学理论体系,以致统治者把他列为与朱熹等人齐名的“圣人”。

  王阳明的“心学”认为外物的存在源于人的内心的感知,因此长期被归于唯心主义之列。其实“唯物”或是“唯心”的绝对划分本就机械,把“方法论”的东西上升到“阶级性”未必可取。不过,“心学”确实有过于繁琐和清谈之嫌,太平盛世故可坐而论道,风吹雨打却难挽危亡于既倒,明中后期就属后者,这也给诘难“王学”的后人有了口实。

  格物是行,致知是知,其实“王学”真正的精神瑰宝在“知行合一”,知行如果不能合一,那么格物就极容易变成玩物、逐物,最后不但致知未成,反而玩物丧志。也正如王阳明所说,“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王阳明“龙场悟道”,如开天眼,终其一生,不仅在理论上论证知行本为一,而且时时处处用行去实现着知。逆境顺境,坦然处之;孜孜不倦,躬亲行事;不论何种情势或有何种不利,不抱怨不放弃,成功了功推他人,失败了问心无愧。

  阳明祠不要门票,但来的人不多,有些幽静。院堂的碧草少有人踩,在秋风中轻曳。有游人在争论市内重修建这样的祠堂,是否值得。几位中年人在正堂的院坝中玩毽球,衣物挂在正立的古碑上。王阳明塑像落寞地站在上方,似乎在想着什么。一墙之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周日,不远处的黔灵山定是人声鼎沸,扶风山后东山上的仙人洞寺,也会是香烛袅袅,卜卦声声。社会在进步,财富在丰裕,但总是感觉缺少点什么。

  拜谒过阳明祠,思绪牵回现实。“龙场悟道”的精髓在于“悟”,“悟”是一种对未知的探索,是生命,是体验,是勃发的精神。但是在今天,过繁的声色已经误导了我们的感觉,分散了我们的精力,使我们安于享乐,不愿意思考。我思故我在,不悟即无行,不思无悟是否就是肤浅、浮躁、无序的根源?

  今世难有王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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